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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山后裔》第五卷:建文迷踪在线阅读

《茅山后裔》第五卷04

日期:2017年07月21日 17:01 来源:网络 作者:大力金刚掌

 第五卷 建文迷踪 第13章 过敏

  一口凉水喷上去之后,郭玉春最先醒了过来,紧接着张毅城一通顺前胸拍后背又把张国义鼓捣醒了,“哎哟,”摸着腮帮子,张国义只感觉整个下巴隐隐作痛,“他妈的这孙子下手可真够狠的!”

  “别怪他,他也是让鬼冲上了,他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张毅城两膀一较力,把人事不省的陈征拖到了沙发上。

  “我知道”,张国义捂着腮帮子也坐在了沙发上,“要不是看在鬼的面子上,我这大耳刮子早贴上去了。我说毅城啊,你小子怎么办事越来越不靠谱?亏我还拿胳膊搪了一下,要不非把脑袋给我拍飞了不可!”

  “哎”,张国义这话一出,张毅城立马就是个大红脸,“老伯,这事不能怪我!”

  “废话,不怪你难不成怪我啊?”张国义一百万个没好气。

  “我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张毅城看了看陈征,似乎没有苏醒的迹象,“陈叔叔那个方面不行,”只见张毅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裤裆,“阳气弱啊!”

  “靠,跟这也有关系?”张国义似乎有点不信。

  “当然了。”张毅城道,“这个毛病在医学上叫不育症,但在茅山术里就是阳精孱弱,如果换做是我亲自操刀的话,肯定什么事都没有。”

  “行了行了,不谈这个。”张国义吸了口烟,“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带着那个叶小蔚的魂,回去跟朱环宇并骨吗?还有戏没有?”

  “这个魂魄,恐怕不能并骨。”张毅城把死玉拿在手里掂了掂,“这个魂魄怨气很大,恐怕死得有蹊跷。”

  “操,死就是死,能有什么蹊跷?”张国义一皱眉,“都得了绝症了,怎么死不是死?”

  “不不是那么简单。”张毅城摇头,“咱们得去趟这个叶小蔚的家里,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哎哟,我的娘啊,”张国义都快哭了,心说这身臊惹得,“我说毅城啊,你到底有谱没谱啊,就这么点破事,咱再折腾可就出国啦!”

  “小伙子,”郭老爷子忽然凑到了张毅城跟前,“我儿子的事,你说了可得算话啊!”

  “算话!肯定算话!”张毅城一皱眉,又翻起了记事本,“让我想想……”

  当晚,张国义开车把郭老爷子送回了家中,而张毅城和郭玉春则守着人事不省的陈征留在了郭明忠家。翻着郭明忠的记录本,张毅城脑袋里一个劲地琢磨:为什么郭明忠会害上万煞劫?

  按道术的理论,只有大规模的散怨才有形成万煞劫的可能,然而郭明忠的住处是在市区,人口稠密,如果真有大规模的散怨爆发,得病的肯定不止郭明忠一个,倘若很多人都害这个病,早就上了新闻了,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个人默默无闻地在家躺着?当初那个唐朝太监是因为政治斗争得罪了能人,遭到了报复,才会孤零零一个人染病,然而这个郭明忠就是一个给死人保媒拉纤的,怎么可能有幸享受政治斗争的待遇?莫非真是因为串通大夫害死病人,得罪什么能人了,也学着古代人以暴制暴,用万煞劫来报复了?

  想到这儿,张毅城又注意到了那个记事本,几乎每个阴亲对象的名字后面,都会跟着其他的人名或电话号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后面的人名或号码应该就是医院的大夫。“莫非这个魂魄真是被大夫害死的,所以才有那么大的怨气?”从理论上讲,病死的人怨气应该不大,就算冲人身子,至多也就是闹闹撞客说说胡话而已,应该不具备攻击性,但凡主动攻击生人,就绝不是好死的魂魄。

  “不应该啊!”合上记事本,张毅城又摇了摇头,虽说从道术理论上讲存在谋尸害命的可能,但从逻辑的角度上讲却说不大通:如果真是郭明忠串通大夫害病人,可就是刑事案件了,如果家属有所察觉的话,应该报警才对啊,就算这看着还有那种会摆弄白玉瓦的能人,有必要摆弄万煞劫去报复吗?

  “莫非这个什么万煞劫,根本就不是古代人想的那么回事?”张毅城一皱眉,又把老刘头嘴里那些关于《道医杂记》和《三清方》的记述回忆了一遍,“怪了!”回忆来回忆去,张毅城发现,这两本古书对于万煞劫的记载,似乎有一个共性,就是两本古书中记载的万煞劫发生,都是在从口稠密的地方,结果也都是有人染有人不染:庞义住在皇宫里,结果染病的就他一个,《三清方》中的记述,虽然染病的人要多一些,却也不是所有人。

  “怪了,前后矛盾啊!”张毅城眉头紧皱一个劲地琢磨,如果万煞劫这是什么怨气侵体,侵也应该侵所有人才对,为什么会挑着侵呢?莫非这些人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名字?还是生辰八字?

  “小伙子,你自言自语什么呢?”床上,陈征貌似醒过来了,冷不丁一句,把张毅城吓得一激灵。

  “没事,我在想那个郭明忠身上的东西。”张毅城道,“陈叔叔,到现在为止,你还相信那是病么?”

  “呃……”陈征似乎想辩解但又没什么理由,“我保留意见。”

  “唉!”张毅城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陈叔叔,你抽烟么?”

  “不。”陈征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你小小年纪的,怎么染上这习惯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张毅城吸了口烟,一抽身子坐在了窗台上,“陈叔叔,今天的事我很抱歉,我也没想到会失控,我本想让你把魂魄招来,应该就相信我了,没想到……”

  “没关系没关系,”陈征呵呵一笑,“别忘了,我是一名肿瘤科大夫,我身边基本上每天都有人离开,甚至有些人就死在我的手术刀下。其实关于那些东西,我早就有些怀疑,只是不敢面对而已,今天的事也给我上了一课:世界上很多事,并不会因为不去面对而改变。其实我应该谢谢你。”

  “陈叔叔,我发现在你很像个哲学家啊!”张毅城一笑,“以前我去甘肃时认识一个医生,本来和你一样,学的胸外科,但因为交通事故瞎了一只眼,就去学法医了,后来对单位领导不满意,自己出来开了个诊所,看病不要钱,抓药成本价。”

  “哦?”陈征一愣,“那他的生活来源呢?”

  “他经常徒步走几十里的山路去山民家收购药材,然后在收购价上加很少一点点再卖给病人,他的体力应该也算是成本吧,这就是他的生活来源。”

  “他是个有理想的人。”陈征一笑,“我想在他的脑海里,肯定有一个完美无缺的理想王国,他在为了让这个王国变为现实而努力。”

  “理想?”张毅城一愣,“我觉得他只是善良。”

  “我可是学过心理学的。”陈征的酸劲又上来了,“善良所能支撑的行动力是很有限的,如果一个人长久如一地从事某件看似没有结果的事,那么他心中肯定会有一个理想世界,他的行动只是实现理想的一部分。小伙子,《愚公移山》你学过吧?愚公之所以那么做,为的只是心中的理想。”

  “说得是啊!”张毅城叹了一口气,“但你也忽略了《愚公移山》里最重要的一句:‘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现在这世道,谁还能保证子子孙孙都去和自己一样干傻事呢?”

  “是啊!”听张毅城这么一说,陈征反倒笑了起来,“就算能保证子子孙孙都干傻事,我也没希望了!”

  “唉,陈叔叔,对不起,对不起。”张毅城恍然大悟,光顾着探讨哲学了,忘了人家陈征有不孕症了,跟人家提什么“子子孙孙”的话题,这不摆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呵呵,没关系,没关系。”陈征道,“我这个病在单位是公开的秘密。”

  “陈叔叔,你自己是大夫,难道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看陈征自己都不在意,张毅城对这个话题也不回避了。

  “有办法。”陈征道,“我只是先天性输精管阻塞,并不是睾丸或脑垂体的功能障碍,所以是可以通过提取精液人工授精的方法解决的。”

  “那你为什么不解决呢?”张毅城皱了皱眉,“我爸爸比你大几岁有限,现在我都高三了。”

  “唉!”陈征叹了口气,再次沉默。

  “陈叔叔,你不是说今天上了堂课么?”张毅城一笑,“某些事该面对时,就要勇于面对,那你为什么还不敢面对朱阿姨呢?”

  “这个话题,回头再聊。”陈征抿了抿嘴似乎想岔开话题,“对了小伙子,我也有事要问你。”

  “叫我毅城就好了。”张毅城一笑。

  “你那么鲁莽的答应郭明忠的父亲帮郭明忠治病,你真的有办法?”

  “现在相信那不是病了?”毅城挑了挑眉毛。

  “不,我只是做个假设,”陈征依旧嘴硬,“假设那东西真的像你所说的,是什么鬼气侵体,你有没有办法?”

  “暂时没有。”张毅城一耸肩,“现在差最关键的一个环节都没有线索,古代文献上似乎也没说明白。”

  “哦?说来听听!”陈征似乎挺感兴趣。

  “首先,要解释一下什么是怨气。”张毅城一把推开了窗户,一股清风立即吹进了屋子,“怨气,顾名思义就是怨愤的情绪,活人也会有怨气,比如领导总扣你奖金,你心里不痛快,这就是怨气,时间长了会影响健康,会得抑郁症,按中医的理论讲,这种情绪对肝脏、心脏都不好,活人如果想平息怨气,最好的以夷伐夷是武力发泄,例如陈叔叔你,对你们医院的领导有怨气,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本人拉出来找一顿,如果实在不行,做一个领导模样的假人打一顿也会有一些效果;另外,砸东西、大吼大叫都有效果,只是不如打本人来得直接彻底。”

  “我对领导没那么大意见。”陈征一笑,言外之意意见肯定是有的,只不过还没到动手的地步。

  “活人如此,死人也一样。”张毅城道,“活人的怨气如果临死时没来得及发泄,就会带到魂魄上,民间那些所谓的超度法事,其目的就是让死人发泄怨气,因为如果魂魄带着怨气的话,是不能投胎的!”

  “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对这些东西这么在行!”陈征似乎挺出乎预料,“那导致郭明忠得病的怨气是哪儿来的?难道是他自己的?”

  “不不,活人心里的怨气再大也不会郁闷出疮来。”张毅城笑了笑,“道术理论认为,怨气一旦由活人带到魂魄身上,如果不及时发泄的话,会越聚越多,因为魂魄不像活人那么聪明,魂魄发泄怨气的唯一方式就是找到害他的人武力解决,但如果找不到解决对象,便会越聚越多,这其中还汇聚了不能投胎所造成的怨气,日久天长就会形成大患,民间的说法是‘成气候’,刚才的事,就是因为那个魂魄的怨气没能及时发泄造成的。”

  “天哪!”张毅城连珠炮般的解释,显然已经远超过了陈征的预料,“这些东西,都是谁教你的?”

  “自学成才!”张毅城一笑。

  “你是说,郭明忠的病,与骚扰我的那东西有关?”陈征一愣。

  “不,我只是在解释怨气。”张毅城一笑,“怨气有很多种,虽说体现在人身上,症状都一样,就像郭明忠那样,但是解决方法却各有不同。”说罢,张毅城又把《三清方》中郑碧隐用“檐下土”给老百姓治病的例子说了一遍,“解决郭明忠的病,可能并不麻烦,关键是确定他身上的怨气从何而来、因何而起,就能制订解决方案了。”

  “那你所说的,古代书上没解释清楚的地方是什么?”陈征一皱眉。

  “是这样的,”张毅城深吸了口气,“古代那些医书上说这种东西是怨气侵体,但所有的病例都只是个案,比如第一个太监病例,皇宫那么多人,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染病?还有那个活埋起义军的万人坑,为什么周围的老百姓也是有的有病有的没病?同样道理,郭明忠的病好像也只有他一个人在行,我在怀疑,是不是古代人弄错了,万煞劫的病因跟怨气大小没关系,而跟得病的人有关。”

  “嗯,我觉得有道理。”陈征一抿嘴,“中医我不大精通,但西医我在行,你说的这种情况,我认为可以归结为过敏。”

  “过敏?”张毅城一愣,“过敏,这么厉害?”在张毅城印象里,过敏的破坏力和消化不良似乎没什么区别,自己班上的同学也有过敏的,吃点扑尔敏就没事了,几毛钱解决问题。

  “过敏可轻可重,”陈征一笑,“轻者打喷嚏起皮疹,重则猝死,前不久我们医院就有一个因为青霉素过敏猝死的,才二十多岁,当时能用的药都用了,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还是没抢救过来。”

  “你的意思是,”张毅城眉头紧皱,“万煞劫的原因,是人对怨气过敏?”

  “我可没这么说,”陈征一笑,“我只是顺着你的想法做一下假设。”

  “陈叔叔,按我刚才对怨气的解释,以你的经验,人对怨气有没有可能过敏?”张毅城斜眼看了一眼陈征。

  “这……很不好说。”陈征道,“世界上过敏源的种类很多啊,现在能够进行病理检测的过敏原大部分都是有形的,比如花粉、螨虫、药品、食品、化学制剂一类的,但是还有很多无形的过敏源没法进行病理检测,比如气味、电磁辐射等。根据最新的研究成果,精神紧张、工作或学习压力也会引发组织抗原发生变化从而引发过敏的反应,国外甚至有对气味过敏而导致死亡的病例。”

  “我靠,学习压力竟然能引起过敏?”张毅城把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我说最近屁股蛋子上怎么总长疖子呢,可能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疖子和过敏不是一回事,”陈征也笑了,“我以一名大夫的身份向你保证,屁股上长疖子和学习无关。”

  第五卷 建文迷踪 第14章 突破

  又聊了约莫半个钟头,陈征的话题越来越往正统的医学理论上靠,到最后干脆聊起巴普洛夫研究条件反射的话题了,起初张毅城还能听进去两句,到最后实在崩溃了,只能装睡,这一装倒真睡着了,迷糊之中,只听一阵敲门声,睁开眼睛发现天已大亮,看了看表,竟然已经十点多了。

  “那个叫叶小蔚的,地址已经打听出来了!”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国义,原来张国义一早便给柳东升打了电话,很快便查到了叶小蔚的身份证登记住址,“毅城啊,别睡啦,快起来,今天必须把事办利索,明天你还上课哪!”说实在的,张国义此时仍旧对班主任给张国忠打电话告状的事有所顾忌。

  对叶小蔚家的走访还算比较顺利,但结果却大大出乎张毅城的预料:首先,因为联系不上郭明忠且时间拖得过久,家人已经把叶小蔚下葬了;其次,这叶小蔚死于先天性心脏病,而并非张毅城猜想的类似于癌症一类的异常痛苦的疾病,而且叶小蔚从病发到咽气大概只有三四天的时间,其间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并不存在任何过度的痛苦。到此,医生串通郭明忠谋尸害命、家属人为摆弄万煞劫报复的可能性基本上被排除了,因为这叶小蔚的爹妈就是普通的生意人,对阴阳五行这些东西一窍不通,连超度为何都不知道,就更别提摆弄什么万煞劫了。

  最后,几人在叶小蔚父亲的带领下来到了叶小蔚的墓地,让张毅城意想不到的是,在叶小蔚的墓前简单摆弄了几下,竟然就把叶小蔚的魂魄给招来了。

  “我靠,”拿着桃木剑,张毅城脸都白了,“不好!”

  “怎么了?”看张毅城表情不对劲,张国义心都碎了,心说不会又蹦出什么岔子吧?

  “老伯,昨天咱们招的那个,不是叶小蔚的魂魄,招错了!”张毅城把嘴凑到张国义耳根子底下悄悄道。

  “我说毅城啊,这不是你的风格啊!”张国义也无语了,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看来小子还是不如老子靠谱,“我说你到底有准没准啊?”

  “这个事怪不着我,”张毅城一撇嘴,“招魂的程序是没错的,之所以招错了,只能证明一点:那房子不干净,里边本身就有东西!”

  “那怎么办?”张国义眉头紧皱,“叶小蔚这个魂干净不干净?”

  “这个没问题,简单超度一下就行了,”张毅城道,“不过这个时小蔚人已经埋了,再拿块玉回去并骨就不合适了,应该让他们两边家属合计一下,是把朱环宇的坟迁过来,还是把叶小蔚的迁过去。”

  “啊,那让他们合计去吧,咱回去吧!”张国义一摊手,“姓郭的那个破房子干净不干净的关咱们屁事啊,咱又不住!”

  “可是,咱答应人家老爷子了啊,”张毅城一皱眉,“就这么撤了,不合适啊!”

  “算了吧!”张国义一撇嘴,“我跟你说啊毅城,有句古话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咱把自己的事办利索就完了,你还得上课呢!万一为这种事把学习耽误了,等你爸回来我怎么跟他交待?”

  “老伯,还有句古话叫‘既来之,则安之’啊,我那个学习,还怕耽误吗?”张毅城一笑,“老伯,我跟你说,我爸跟我大爷去云南,就是为了治那个万煞劫,现在咱们面前摆着一个难得的病例,我得把握机遇啊!昨天我和陈叔叔探讨了半宿,从理论、实践两方面都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离胜利只差一步之遥了。老伯,你要是在我爸和我大爷前头,把这东西鼓捣明白了,你想想,他还会在学习上跟我叫真吗?”

  “得,”张国义听了个云山雾罩,也只能稀里糊涂的答应,“陪你把这事办利索!不守毅城啊,陪你是陪你,咱们可得约法三章:一、你别给我整太长时间;二、不行就撤,别逞能;三、我不许你再弄出昨天晚上那种东西了,太危险了!”

  “行行,你放心!”张前城满口答应,“昨天那东西已经收了,老伯你放心,绝对没危险,最晚最晚明天搞定!”

  回到郭明忠的父亲张,张毅城第一伯事就是询问关于郭明忠在市区房子的事,果不其然,按郭老汉的话说,那套房以前确实死过人,上一任房主的闺女有精神病,据说三十好几的人却只有三四岁小孩的智力,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玩煤气和电线,后来有一次,房主在阳台晾衣服的时候一眼没看住,这闺女就摸电门电死了,那件事之后,房主自然觉得房子住着别扭,就想便宜卖掉,但因为是出过事死过伯房子,所以即使房主要价低也没什么人愿意买。

  郭明忠发迹之后想在城里踅摸一套便宜房子,一眼便看上这套“问题房”,上午看的房,下午就拎着现金把房买了,要说这郭明忠可是给火葬场当过司机的,“管你这屋里死没死过人呢,老子天天跟死人打交道还在乎这个?”起初,郭明忠买这套房,郭老爷子也有点别扭,毕竟房本上写的是自己的名字,但经郭明忠一通思想工作之后也想通了,从古至今,谁家没死过人呢?如果说死过人的房子就不能住了,这世界上还有几间能住人的房子?

  “自己摸电门电死的?”听完郭老爷子的叙述,张毅城也是一愣,按着这种说法,原房主那个弱智闺女虽说行为上属于自杀,但并没有主观的自杀倾向,按道术理论分析应该算是“死于非命”范畴,与交通意外死亡差不多,怨气肯定要比因病正常死亡的人大不少,但也不至于像纯主观自杀者的怨气那么大,至少是能超度的。

  “明白了。郭爷爷,原来的那个房主,你还能联系上么?”此时,对于眼前郭明忠的万煞劫,张毅城心里隐隐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能。”郭老爷子点头,“那个人买的新房也没买太远,就隔一条街。”

  “这件事交给你了,”张毅城一笑,“你把他闺女的出生时间给我要来,年月日时,越具体越好。”

  “你说的是生辰八字吧?”郭老汉点了点头,看来这老爷子还挺懂行。

  要说老人出马面子就是大,不出一会工夫,郭老汉便从原房主家的单元门里笑呵呵地出来了,原来那家子人也挺迷信的,闺女出生的时候也曾找先生算过,生辰八字还都记着,听郭老爷子说明来意之后,直接把闺女的生辰八字给了郭老爷子。

  拿着那个疯闺女的生辰八字,张毅城彻底傻了,原来这疯闺女的生辰八字与郭明忠的生辰八字竟然完全一样,也就是说,基本上就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

  “这哥俩不去拜把子真是可惜了!”此时,张毅城猛然间又想起了《道医杂记》中关于白玉瓦的记载:一片白玉瓦里有一百余个冤魂孽魄,“莫非这就是万煞劫的原理?”

  按张毅城的推理,万煞劫实际上确实可以解释为人对怨气的过敏反应,但每个人并不是对任何怨气都会过敏,就目前所掌握的情况分析,貌似只要魂魄的生辰八字与活人相同,且魂魄带有怨气的时候,才会导致万煞劫,这样一来,也可以解释那片白玉瓦中为什么会引纳一百余个冤魂孽魄而不是二百个三百个:古时的计时法将一天分为一进零八刻,而摆弄白玉瓦的能人,一定是只知道那个太监的出生年月日,却不知道具体时辰,为了达到万无一推出,干脆搞了个“魂海战术”,一百零八个与太监头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冤鬼孽魄,具体生辰更是覆盖那天一百零八刻中的每一刻,不管你个死太监是半夜生人还是中午生人,这一百零八个冤魂“总有一款适合你”。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个写书的吕仙龙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将那个一百多个魂魄逐一超度,只需超度其中与太监头生辰一样的冤魂就可以了,但当时吕仙龙并不知道其中的奥妙,所以才会稳妥起见将一百多个魂魄逐一超度。

  “真是天才可比古人啊!”张毅城自己咯咯乐上了,“老伯,你知道我们这代人与你们这代人的差异是什么吗?”

  “又怎么了?”看着张毅城一个劲地傻笑,张国义就知道这小子准又是琢磨出什么新鲜道道了,“什么差异不差异的?”

  “你们这代人因循守旧,不愿意了解新生事物,凡事循规蹈矩,碰到什么事,用古人的观点解释不通的时候,往往爱琢磨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出错;而我们这代人不一样,碰上古人观点解释不通的事,首先会想古代人是不是搞错了,这就是最大的差距。”张毅城笑呵呵道,“代沟,就是这么产生的。”

  “呸!”张国义都所乐了,“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就是一群败家子,这他娘的才是代沟的根源!”

  “郭爷爷,这件事得麻烦你,家里有报纸么?”张毅城神秘兮兮地道。

  “有啊!”郭老爷子一个劲地点头。

  “你会搓纸绳吗?”张毅城继续道。

  “会。”

  “那好,你给我搓两条纸绳,两条绳拧成麻花形,就像这个。”张毅城用手指了指墙上的电线。

  “你弄那个干嘛?”张国义一愣。

  “超度!”张毅城嘿嘿一笑,从百宝囊里掏出了桃木剑和符纸,“老伯,把手机给我。”

  “你干吗?”张国义掏出手机递给了张毅城。

  “给我爸打个电话,”张毅城接过手机一通按,“如此重大的技术突破,一定得告诉他一声,也让他看看后浪是如何推前浪的。哎,怪了,云南还那么落后么,连手机信号都没有?咋不在服务区呢?”

  第五卷 建文迷踪 第15章 祝由术

  与此同时,云南思茅。

  起初,张国忠和老刘头并不知道艾尔逊的回国行踪,只是老刘头以前和艾尔逊布天盖地的时候无意间听艾乐逊提过,自己以产在思茅干过一阵子,国内大部分亲戚朋友都在思茅,所以二人一到云南便一猛子扎到了思茅。时隔仅一天,孙亭便从美国传回了新的线索,按着老刘头的交代,孙亭把艾尔逊的住处翻了个底朝天,虽说没发现什么东西像是从中国带回去的,但却在固定电话上找到了一个一个多月前打往中国的电话记录,拨通后发现是云南思茅的一家宾馆,看来两个人误打误撞到思茅还真是撞对了。

  此外,在艾尔逊的相册里,孙亭还发现了一张用复写纸拓写的欠条,上书“欠苏铁力人民币一万元整”,下面有艾尔逊的署名,看纸张的破旧程度似乎有些年头了,不知道与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关于这个苏铁力,张国忠也曾打电话委托柳东升查过,但警察局的身份信息系统中所有叫苏铁力的人里,没有一个像是跟艾尔逊有关系的:最大的92岁,住在牡丹江;最小的十九岁,负案在逃;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住拉萨,而且是个女的。不过,按柳东升的分析,鉴于艾尔逊曾经当缉毒警的特殊身份,欠条上的这个苏铁力有可能是化名或假名。

  艾尔逊打电话的那家宾馆叫茶马古道,在思茅算是数一数二的私营宾馆。根据宾馆的记录,艾尔逊确实在宾馆包了一个标间,时间是三天。按常理讲,这三天之中艾尔逊肯定是出去过,任何人都不可能平白无故坐着飞机远涉重洋来云南找家宾馆宅三天就走,但要说思茅市就这么巴掌大点的地方,能去哪儿呢?不过话又说回来,思茅虽小,却也分对谁说,张国忠和老刘头这哥俩可是头一次来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再小的城市也是两眼一抹黑。

  然而就在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意想不到的救兵竟然从天而降,也出现在了茶马古道宾馆的前台。

  “哟!秦爷,哎呀,可想死我了!”说实在的,老刘头这可真是有生以来头一回发自内心的高兴,在老刘头的印象中,特务的专长可是全球通用的,碰见什么抓瞎的事要是有秦戈这个职业特务加盟肯定是事半功倍。

  “秦先生,你能来太好了!”说实在的,张国忠也挺高兴,没想到秦戈虽然看上去挺冷酷的倒还真是个热心肠,虽然也是一把年纪了,但碰上救人的事仍然是这么热心,真是当代白求恩啊,这种伟大的国际主义精神真是堪称楷模。

  其实张国忠是有所不知,秦戈所谓的探险科研,是离不开那些大财团大富豪的资助的,时下已经由孙亭亲自掌勺的福萨克孙启林财团便是秦戈及其手下若干弟子徒孙考古探险的重要赞助商,即便是在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期间,孙亭也是少数没有削减或干脆取消赞助的投资者之一,所以对于秦戈而言,拒绝孙亭,就是拒绝财神爷,就是与钞票作对、与银行为敌。

  “张掌教、刘先生,别来无恙啊?”秦戈放下行李箱,“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李东,九七回归之前曾在警署工作,现在为华人基金会工作。”秦戈指了指身后一名矮个子男人。直到这时,张国忠和老刘头才注意到这秦戈身后原来还跟了个人,身材跟王子豪有一拼,甚至还要矮上一号,充其量有一米六,典型的可乐瓶身材,身子大脑袋小,不知道此人是凭着什么本事和秦戈混到一块的,难道在香港当警察不限身高?

  “哦,李警官,幸会幸会!”张国忠赶忙和李东握手。

  “呵呵,不当警官好多年!”李东龇牙一笑,满嘴的黄板牙就跟麻将牌摆齐了一样。

  “这位是”,秦戈指了指老刘头“刘道长”。

  “呵呵,不当道长好多年!”老刘头和李东握了握手,扭头看了看秦戈,“秦爷,你那套特务装备带没带?这次可真得用上了。”

  “刘先生,有李东在就行。”秦戈微微一笑,把老刘头笑了个莫名其妙,眯缝着眼打量了一下李东,长相不像能文的,身材不像能武的,虽说人不可貌相吧,但也不能太不貌相啊!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已经包下了艾尔逊来中国时住的房间,咱们屋里说。”张国忠拎起了秦戈的行李箱,“服务员同志,你在我们隔壁给这两位开个房间,钱记在我账上就可以。”

  “这个房间没有任何线索,况且艾尔逊走后还住过别人,已经清理过很多次了,即使有线索也不会留到现在。”进了屋,张国忠直接把秦戈的行李放在了写字台旁边。

  “关于这个人的行踪,你们有没有问门口的计程车司机?”李东对房间似乎不感兴趣,“进来时我发现门口有很多计程车在等生意。”

  “问啦!”张国忠道,“他们都说想不起来了,这是宾馆,他们每天都会拉很多陌生人,而且客人都是坐在车后排,他们基本不会太注意乘客的长相,这件事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他们都没印象了!”

  “嗯,这件事就交给我好了。”李东一笑,“秦教授,你那张艾尔逊先生的照片给我用一下。”

  “照片?”老刘头一愣,不知道这个李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己和张国忠也曾拿着照片找门口的出租车司机挨个问,但这些司机统统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说实在的,艾尔逊这人平时很少照相,而害上万煞劫之后更是面部浮肿换了个长相,所以孙亭提供的照片干脆就是艾尔逊护照上的证件照。说起证件照,可能照过老版身份证照片的人都能有所体会,与本人简直就是一天一地,中国如此,美国也好不到哪儿去,护照上的艾尔逊可以说是目光如炬一脸的义正词严,这与平时那个大大咧咧不修边幅的艾尔逊完全就是两个人,凭这种照片,就算把真人叫到跟前,不仔细看都未必能对上号,就别说是凭两个月前的“半面之缘”认人了。

  “张先生、刘先生,你们能不能想办法把那些计程车司机约进来,我来问他们?”李东端详着艾尔逊的照片头也不抬道。

  “李警官,我们用的照片跟你是一样的啊!”不光是老刘头,张国忠也是不知所以,就算你李东是刑讯高手,也不能真把人叫进来逼供啊!

  “张掌教,请相信李东,”秦戈一笑,“他的催眠功夫在香港警界很有名。”

  “这不是催眠,”李东一笑,打开皮包掏出一沓黄纸,和茅山术画符的纸质地差不多,但纸的宽度要更窄一些,长度也要更长一些,“秦教授,这与欧洲的催眠完全不一样。”

  “祝由术!”看到黄纸,老刘头不由得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李先生深藏不露啊,没想到这个年代还有人会摆弄这个。”

  “刘先生确实是见多识广!”李东先是一愣,后又一笑,“现在能识得这种东西的人,同样也不多啊!”

  所谓祝由之术,是上古时期的一种巫术,相传轩辕黄帝曾经专门设置了一个官职就是干这个的,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太卜,区别在于太卜是占天,祝由则驭人而已。

  在道术出现之前,祝由之术曾经占据了异术奇学领域的半壁江山,其基本原理与道术及传统中医学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同样基于阴阳五行,同样适用九宫八卦,但最大的区别在于祝由更多地倾向于在活人身上以“术”做文章而不是阵局或药材。

  道术认为,正常的活人是一个阴阳平衡的机体,人死则阳气消散,魂魄转为纯阴,“大阴则虐,是以治也”,意思就是说,魂魄阴气过大,就需要(用道术)来治。而在传统中医的认知中,人体阴阳失衡则易患疾病,需要以药材、针灸或其他手段调理,而祝由术也有类似的认识,但区别在于,祝由术认为不论人是活的还是死的,魂魄都是始终存在的,只不过人在活着的时候魂魄在身体上而已,肉身决定阳气,魂魄则决定人的阴气,调节人体阴阳不该只针对决定阳气的身体,更应该调理决定阴气的魂魄,所以早期的祝由术是一种在活人的魂魄上做文章的奇学,主要的功能也是治病,这一点是道术与医术很难做到的。道术至多只能做到将活人的魂魄打出肉身,这种强盗性质的法术对人体或多或少都有伤害,用现在的标准衡量,轻则抵抗力下降经脉孱弱,重则大伤元气甚至就此牺牲。而祝由术则可以在不破坏人体正常阴阳循环的情况下对魂魄阴阳进行微调,不但无损健康,相反还能治病。在商周时期,祝由术曾作为传统医学之外一种很重要的辅助治疗手段盛行一时。

  经历了商周两代的发展之后,祝由术的应用范畴更是从单纯的医学应用到了行政、军事等诸多领域,传统的道术认为世间最诚实的东西就是魂魄。举个不算恰当的例子,在旧社会,当有人乱搞男女关系的时候,女方大都是宁肯死也不会承认奸情的,因为承认了就意味着骑木驴、浸猪笼等酷刑以及让整个家族蒙羞的骂名。然而如果她真的死了,施法者凭借其魂魄可以毫不费力地找到其奸夫所在,这就是魂魄的诚实所在,不管多丢人的事,不用威逼利诱照样说实话。

  然而对祝由术而言,魂魄不仅仅在人死了之后才能说实话,人活着的时候这东西一样是诚实的。在春秋早期,就专门有祝由术高人从事“让魂魄说话”的研究并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其原理在道术看来,就是在不破坏人体机能的前提下,人为在活人身上制造一层阴阳隔阂,让受法者达到类似于“自己的魂魄冲自己的身子闹撞客”的效果,以至于到了后世,甚至有很多人将祝由术看做现代催眠术的雏形,要知道,这项工作如果用道术暴力搞定的话,被搞的人基本就完了。

  然而,由于古代人强烈的门户观念与对人权的淡薄,既封闭难学又费力不讨好的祝由术,很快便被开放式学习且极易上手的道术所取代,活着不说实话不要紧,死了说也行啊,以至于这项由少量能人垄断大部分市场的奇术终于在战国后期走向了没落,自魏晋之后便鲜有记载,即使民间或多或少仍有零星传承,却也只能见于野史了。

  第五卷 建文迷踪 第16章 普文镇

  “真乃奇人也!”老刘头斜眼看了看这边的秦戈,也不知道这号牛人是这老不死的从哪儿扒拉来。

  “是这样的,”秦戈眼神跟老刘头正好对上,不禁微微一笑,“前不久亚洲金融风暴,为了保证华人基金会的资金补充,我们成立了一个特别事务组,像李东这样的能人,事务组还有很多。”

  “特别事务组,闹了半天还是特务啊!”老刘头嘿嘿一笑,“李老弟,你这套本事跟谁学的?”

  “我父亲啰,”李东从包里掏出一支小楷毛笔和一罐朱砂墨,在符纸上一笔一画地画了起来,“我有一个哥哥,但不如我聪明,所以父亲就开始教我啰,我也准备教我的儿子。”

  “你儿子愿意学这东西?”张国忠发现李东似乎也在画符,但这种符比道术中的符要复杂很多,而且字迹工整结构清晰,并不像道术中的符尤其是施法中途临时画的符那么杂乱潦草。

  “胆敢不学,就敲断他的腿啰!”李东不紧不慢地道,“这个东西传男不传女哦,他不学,可是要失传的哦!”

  “那你儿子多大了?”老刘头都快气死了,老天不公啊,这号瘪三竟然也能生儿子。

  “呵呵,我还没有讨到老婆哦!”李东抬起头,开始把画好的符往墙上贴,当时我家的钱只够交一个人的学费,我父亲想要我哥哥早点毕业挣钱养家,就让他去上学了,我只能待在家学这个,可是谁都没想到,我哥哥从一毕业开始就只挣三千多块,直到我进警署,后来一个月挣到三万块,他还是只挣三千块。“

  按李东的说法,警署当初就是看上了李东这套祝由术的本事,以催眠特长的名义破格将其录用的,而从警的二十多年中,凭借这套神奇的祝由术,李东也曾屡破奇案,之所以能被秦戈相中也是因为这个。

  “对了,你用这套本事直接去问艾老弟不就完了?“老刘头忽然想到,既然能问活人,为什么不直接去问艾尔逊?

  “我和秦教授就是刚刚从美国赶过来的,艾先生的病症太奇怪,不能用祝由术。我发现他身体与魂魄的阴阴比例已经发生了变化,魂魄一旦出窍就送不回去了,他会成为植物人哦!”前后左右各贴了一张祝由符之后,李档一把椅子摆在了四张符的正中间,“下面轮到那些司机啰。”

  说实在的,靠嘴说服正在趴活的出租车司机进屋聊天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在这个领域人民币要比人民更权威,张国忠也懒得费唾沫,直接开出了每人两百块咨询费的价码,门口几个趴活的司机很快便在房间外排起了队,就好比医院门诊外等叫号的一样。

  “我说同志,你们是武当派的吧?”第一们司机姓李,似乎对墙上的符还挺感兴趣,“这个能驱鬼不?等你们问完问题能不能给我一张我贴车里?”

  “这位先生,请你坐在椅子上。”李东满脸堆笑,伸出肉锤子一样的手一把把司机按在了椅子上,之后闭上眼哼哼唧唧的唱了起来,一边唱一边围着这个李司机转圈。起初,这个李司机的眼神还好奇的跟着李东一块转,可没过半分钟眼神就迷离了,喉咙里冷不丁发出了咯的一声,把张国忠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好!”按着道术的理论,这种眼神、这种声音,可是要被冲身的前兆,张国忠条件反射就想上前,被老刘头一把拦住,“别动,没事!”

  只见李东的两只手指夹起艾尔逊的照片,放在朱砂墨里反正面蘸了两下,另一只手掏出打火机扑哧一下便点着了照片,屋里立即弥漫起了燃烧的糊焦味,与此同时,椅子上眼神迷离的李司机喉咙里竟然发出了一种似说话非说话的声音。

  “真是神了!”张国忠耐不住好奇在一边开了慧眼,发现李司机的位置上约莫浮着半寸乳白色的光晕,而李司机的身体所发出的红色光韵颜色也要略深于正常人,说实在的,这可是张国忠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慧眼中看到活人的魂魄,“师兄,你也看看。”

  “嗯,我也看着呢。”见张国忠开慧眼,老刘头干脆把罗盘拽了出来,只见指针一不跳二不转,而是飘飘忽忽的直指李司机的位置,指针能动,说明阴阳有变化,往常有冤孽或畜生,罗盘的指针一般会像地震仪般高频抖动,碰上来头大的更会大幅摆动甚至360度转圈,而此刻如此柔和的变化,就是久经江湖的老刘头也是觉得新鲜。

  就在这时候,只听李东竟然也从喉咙里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声音,跟李司机你一言我一语的貌似是对上话了。“他们说的这是什么话?”老刘头一皱眉,“莫非是……”

  “殄文!”张国忠也惊了,高人啊,据传说殄文的发音打元朝就失传了,到了近代即便是马思甲、袁绍一这个量级的人物最多也只是会写字而已,没想到啊没想到,这种如此冷门的鬼语竟然经祝由术这个旁支传了下来。

  “我说这玩意儿怎么失传了呢,这他娘简直就是口技啊!”老刘头也听蒙了,不由得凑近张国忠的耳根子小声嘀咕。

  说实在的,对于殄文发音的失传,张国忠也曾经纳闷过,古代人既然如此聪明能发明殄文这种邪门的鬼语,为什么不顺便发明一种类似于汉语拼音的注音符号来方便传播呢?据历史记载,中国古代也是有类似于汉语拼音的注音法啊,而此刻听见李东的现场表演,张国忠算是彻底明白了,如果李东此刻说的真是殄文的话,这种哼哼唧唧三分似咳痰七分像哕的发音是绝对不可能用符号标注的。

  “收!”两人正在嘀咕,猛听李东忽然说了一句人话,继而吧唧一声把猪蹄一样的肉手拍在了李司机的天灵盖上,只见李司机浑身上下猛地一震,“哇呀”一声便从椅子上蹿了起来。

  “李先生,胃不太好吧?”李东呵呵一笑,“我帮你调理了一下,从今天开始每日生姜一两、葱白二钱,分二次浸服,保管药到病除。”

  “呀?你……你怎么知道的?”满头是汗的李司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胃,好像确实比刚才舒服多了,“你刚才……”手揉着胃,李司机似乎在拼命回忆刚才的过程,看表情似乎是一点都不记得了,“那……多谢你了!”

  “你这个还能看病?”老刘头笑问道,“国忠啊,你去喊下一个进来。”

  “刘道长,这个东西本来就是用来看病的。”李东笑道,“不用喊下一个了,直接叫王光荣进来。”

  “王光荣?好。”张国忠点了点头,把李司机送出了屋,不一会儿又领进来一个矬胖子,如果只看下身的话,倒像是李东的同胞兄弟。

  又是一通干哕加咳痰之后,李东在收法之前就说起了人话,“普文镇!”

  “普文?”张国忠赶忙从写字台上拿起了地图,发现普文镇就在思茅以南不远的地方,行政上似乎应该归西双版纳管理,“他跑那儿去干吗?他既然要去那儿,干吗来思茅住?“

  “你的肝脏很糟糕,千万不要再喝酒的啦!”就在这时候,李东又把王光荣拍活了,“你孩子的事我很遗憾,但如果你为了这件事不停喝闷酒的话,不但救不了他,反而会让他越陷越深。”

  “我……”王光荣一脑门子的莫名其妙,“我说什么了?”

  “王先生,我们准备包你的车去一趟普文。”李东笑呵呵地又开始画符,但这张符似乎与祝由术所用之符不大一样,看潦草程度似乎是道门的符,“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把这个带回去,烧成灰给你的孩子吃下去,保证药到病除。”只见李东以难以形容的速度把符叠成了一个小方块塞给了王光荣。

  “这……”王光荣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儿子的病,你难道是指……”李东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哦,谢谢!谢谢!”王光荣拿着手里叠成方块的符,眼圈都红了,好比珍宝一样把符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兜里,之后把张国忠刚给的两百块钱掏了出来,“这个……这个我不要了。”

  “不不不,”李东一把推回了王光荣的钱,“这个是你应得的。”

  “那……”王光荣拿着钱退也不是收也不是,“那我免费送你们去普文,这个就当车费了!”

  “李大哥,那个王光荣的孩子有病?什么病啊?”张国忠爱打听八卦新闻的爱好仍旧没改。

  “这个……”看王光荣已经出屋了,李东用手在鼻子着做了个夹烟的姿势,只不过手指头摆在了鼻子前边。

  “这是什么病?”张国忠一皱眉,“抽烟?孩子多大了?怎么抽个烟家长就这么紧张?”

  “是抽白面儿!”老刘头从后边捅了张国忠一下示意小点声。要说李东的这个手势可是老一辈警察对于吸毒的通用手势,从解放前开始国民党当局的警察就用个姿势比划抽大烟的。

  第五卷 建文迷踪 第17章 陋冢

  普文距离思茅并不是很远,王光荣的车开了约莫一个来小时便驶入了普文,李东坐在副驾驶位,就像个本地人一样指来指去,三拐两拐之后,王光荣的车停在一栋二层小楼的下面。

  “他来的就是这儿?”张国忠下车左右看了看,只见四周三三两两的全是少数民族居民,而这栋小楼的门口却贴着对联,看纸张的脱色程度似乎时间不是很久,少数民族是没有贴对联习惯的,从这点看,房主应该是汉族人。

  “应该是这里。”李东开门下车,走到小楼门口掂量了一下门上的锁头,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锁眼,“这屋子锁了很久。”

  “李大哥,你是本地人吧?”王光荣也下了车。

  “我从来没来过这里,”李东回头一笑,“都是你告诉我的。”

  “我?”王光荣真是想破了头皮都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给眼前这个比自己矮的哥们儿指过路。

  “他说艾先生来的时候这里正在办丧事,”李东指了指王光荣,“而艾先生就留在了这里,让他自己回到了思茅。”

  “我……”王光荣死的心都有,捶着脑袋想了想,几个月前好像的确有个人雇自己来过此地,但无论如何也没和眼前这哥们儿说过啊。

  “哎,这位朋友,”秦戈与隔壁楼一们正坐在门口抽烟的少数民族青年聊了起来,指了指上锁的小楼,“我想请问一下,你知道这家人姓什么?”一边问,秦戈一边递上一张百元大钞。

  “苏。”少数民族青年似乎会两句汉语,接过钞票直接揣在了兜里。

  “苏?”张国忠猛地想起了艾尔逊的那张欠条,“是不是叫苏铁力?”

  “不,”青年摇头,“苏钟文。死了,家里人都搬走了。”

  “什么时候死的?”张国忠一愣。

  “有一个月了吧,”少数民族青年道,“好像是让人杀的,来了不少警察呢,家里人害怕,不知道搬哪儿去了。”

  “搬了多长时间了?他家还有谁?”此时李东也凑了上来,“那个苏钟文干什么的?”

  “人一死就搬啦,就个婆娘。”少数民族青年一撇嘴,满脸的怪异,“他这个人可怪哩,平时神出鬼没的,不知道是干啥的,估计不是啥好鸟,他那个婆娘跟别人乱搞,传得满城风雨哩,也不是啥好东西!”

  “根据航空公司的记录,艾尔逊只在中国待了四天,他应该没去别的地方。”秦戈道,“他身上的东西,有可能跟这个苏钟文被杀有关。”

  “有这个可能啊,”老刘头点了点头,“但他那个毛病应该不是一个魂魄的事。按王光荣的说法,他应该在这儿住了一宿,这一宿他又去干他娘的啥了呢?难不成是去坟地转悠了?”

  “我……我什么时候说的啊?”王光荣都快冤死了。

  “小兄弟,你们这儿死人,是土葬还是火葬啊?”老刘头递了根烟给少数民族青年。

  “随便啊,都有,反正坟地又不花钱。”少数民族青年一愣,不知道这老大爷到底有什么企图,“不过苏钟文是土葬的,就埋在西边坟地。”

  “那能不能麻烦你领我们去一趟?”老刘头一笑。

  “哎呀,那远着哩,何况没事去那地方干啥?哎呀,老大哥,你这……哎,那行吧!”青年刚想推辞,推托的话就被老刘头手里的人民币给挡回去了。

  几个人跟着青年走了大概一个小时的山路,终于到了所谓的坟地,只见光秃秃的山坡和山脚下三三两两都是坟头,坟的形式五花八门,有长方形的,也有光有石碑没有坟头,一看就是少数民族的墓葬,但也有不少汉族传统的尖头坟。

  “具体是哪个,你们自己找吧。”少数民族青年一耸肩,“我可不知道他具体埋在哪儿,你们自己找吧。”

  “小兄弟辛苦啦!”老刘头一掏口袋,又摸出一包中华烟塞到了青年手里。

  “刘先生,你觉得阿逊会来这里?”看了看漫山遍野的坟头,秦戈也是一皱眉,“莫非到了这里就会得和阿逊一样的病?”

  “不是来了就会得上。艾老弟可能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吧。”说实话,老刘头也有点想不通,按古书上的理论,如若不来坟地这种百鬼聚集的地方,是不应该染上万煞劫的,但是按常理说,参加丧事,往往象征性地在牌位前鞠个躬就行了,完全没必要跟到坟地来啊!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小子大老远跑到中国来就为了参加这个人的丧事,莫非跟这个苏钟文是什么亲戚至交?“我觉得艾老弟可能跟这个人是亲戚。”

  “我看过艾先生的履历,我觉得,如果艾先生真的认识这个人,那么这个人很可能是艾先生的线人。”就在老刘头瞎胡猜的时候,李东忽然一句,“这种事情在香港也是时有发生的,线人的身份一旦暴露,便会死得很惨。”

  “李老弟,我看未必啊!”老刘头似乎并不认同李东的意见,“我不大理解警察和线人的关系到底有多亲,但如果换成是你,会不会只为了出席一个线人的丧事,专程从美国跑到中国?还会专程来墓地?”

  “我肯定不会。”李东道,“线人和警察就是工作关系,线钱交易,别说在美国,就算我在香港,也不会专程来大陆。但是刘道长,不要忘了艾先生那张借据哦,根据孙先生的描述,艾先生是个很传统的男生,很讲义气,如果他欠了别人的钱肯定会还的,而且一万块人民币并不是很多。我猜想,一定是艾先生在美国联系不到这个人,于是才从美国到中国来,想亲自还钱,结果到这里发现这个苏姓的线人已经挂掉了,这样也可以解释艾先生为什么会来这里:艾先生很想还钱,却来晚了一步,所以肯定会到坟前祭拜一下。”

  “呃,这么说倒是也在理。”老刘头一皱眉,看来自己知道的线索这个李东也全知道,“但那个借条上的人叫苏铁力,这个人叫苏钟文啊!”

  “哎呀刘道长,线人嘛,怎么可能用真名字?”李东一摊手,“香港有的线人干脆借助警察的关系搞到两套身份证,其中一套是假的,但所有防伪都有,除了网上查不到,证件的真假连总督察都分不出,因为那本来就是警局的设备做出来的。”

  “找到了,在这里!”就在老刘头和李东探讨这个苏钟文与艾尔逊关系的时候,张国忠已经找到了苏钟文的坟头,因为是新坟新碑所以也比较好分辨,碑的质地是水泥的,上边用油漆歪歪扭扭地写着“亡夫苏钟文之墓”,但下面却没有妻子姓名的落款,看来这两口子感情确实是不咋地,不但墓碑的质量如此之差,作为妻子更是连名都不留。

  “国忠,掏家伙!”苏钟文的墓前,老刘头把包往地上一放,随手捡了块石头便在地上画了个圈。

  “刘道长,你要招他的魂魄吗?”看来这个老东对道术也是略通一二,老刘头刚画了个圈还没说要干吗,便已被他看出了目的,“这个人是被害死的,就这么招会不会有危险?”

  “没事,”老刘头信心十足,心说让你显摆够了祝由术,也该轮到我老刘头显摆显摆茅山术了,“我们不当引子,让它当……”说这话,老刘头从不远处一座孤坟前拔了把蒿草,三下两下便编了个草人。此时张国忠已经画好了一张活符,按茅山术的理论而言,怨气越大的厉鬼恶煞,智商就越低,也就越好骗,看来不光活人容易被愤怒冲昏头脑,鬼也一样,如果这个苏钟文真是被害而死的话,草人加活符已经足够忽悠了。

  把草人摆在圈中间,张国忠点上香,老刘头叨叨咕咕便开始招魂,一缕缕的阴魂香转着圈地往四面八方狂飘,约莫过了四五分钟,只见老刘头折腾得满头大汗,但草人还是草人,似乎什么都没有。

  “刘道长,”李东似乎有些疑惑,“怕是投胎了吧?”

  “不可能。”理论上讲,在坟前招魂,两分钟招不到就意味着两年也是够呛能招到,但为了保全面子,老刘头硬着头皮招了五分钟,而这面子似乎还是没保住,“你看看这墓碑,连字都懒得刻,用油漆写的,我就不信他媳妇能舍得花钱请人给念经超度。况且他要真是线人身份暴露让人宰了,就算超度过也没这么快投胎啊!”

  “莫非这个人根本没死?”张国忠一愣,招魂招不到无非三种原因:一是魂魄已然投胎,二是魂魄被什么法阵或特殊环境束缚在了某种地方,三便是人没死。以目前的情况看,投胎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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